阮安西跟南辰说完悄悄话后,头一垂,趴在桌上再也动不了了。他是真醉了,不是装的。喝了那么多,没有吐血,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。南辰脸色也喝青了,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。宁染示意司机照顾阮安西,她赶紧跟了出去。南辰虽然脚步踉跄,但似乎意识还清醒。他走回车上,让乔战等不要靠近,然后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。摇下车窗,看着宁染。宁染明白了他的意思,进了驾驶室,发动了车,驾车离开。山路不太好,对女司机是个考验。好在不急,宁染开得很慢。扭头看南辰,他没有睡,只是一直看着窗外。窗外阳光依旧,可南辰浑身罩着冷气。那种冷气和平时不一样,平时更为凌厉,此刻更为悲凉。虽然他沉默不语,但他的呼吸都带着悲伤。让人心疼。宁染却不知如何安慰,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她只看到阮安西对着南辰说了一句悄悄话,那一句悄悄对南辰形成了重击。此后南辰就失魂落魄,再没有说过一句话。宁染也不敢问,南辰的脾气,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,不想说问也白问。更何况一个人在悲伤的时候,给予他安静的空间,本身是一种善待。人家悲痛欲绝,你却喋喋不休追问缘由,看似关心,其实只会让人更烦。行了一段,前面出现三岔路口。一条路是回城,另一条是去往另一个偏远的小湖泊。之前宁染在丽城拍戏的时候,曾经去过那儿。宁染稍犹豫了一下,一打方向,往湖泊方向而去。虽然南辰不说话,但宁染知道南辰此时只想安静,他一定不想回城。开了约半小时,到了那个小湖边。因路程偏远,也不是什么知名景区,那里一个人也没有。高原上的小湖如一颗蓝色宝石,映着蓝天白云,美不胜收。回头看,南辰半眯着眼,好像睡着了,但又不像是睡着的状态。宁染下车,走到湖边,捧着清澈的湖水,洗了把脸。南辰没有下车,宁染也没管他。他需要安静,那就给他。湖很小,只有足球场那么大。或许都不能算是一个湖,但又找不到更适合的称呼来叫它。宁染沿着湖边的小径慢慢地走,她也需要安静。一直以来,真的是太累了。有工作的时候忙工作,没工作的时候,就肯定是因为某种事被迫停止工作,压力会更大。精神上的压力带来的心累,远远大过体力上的疲乏。自从白桦事件以后,宁染一直顶着这种压力活着。虽然南辰相信她不是杀手,可没找到真正凶手之前,她依然背着压力。现在很多网上的黑粉都还在骂她是‘杀人犯’,说她想嫁入豪门,遇到阻力后,就行凶杀人。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对你充满恶意,就算你和它没有任何交集,它也对你有恶意,也想攻击你。强颜欢笑的大明星宁染,一直以来压力都很大。很累。走了一会,有些乏了。宁染坐在湖边休息的木椅上,眯上眼睛听山上风吹动荒草的声音。或许是太过安静,也或许是因为知道有南辰在不远处所以安心,宁染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最夸张的是竟然还做梦了,梦到妈妈,妈妈给她梳头发,对她甜甜地笑。悠然醒来,看到自己身上盖着南辰的西服。抹了抹嘴角,还好,没有口水。南辰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,站在湖边的护栏那里,看着湖水,一动不动。宁染走过去,抱住了他。他轻展猿臂,环住了宁染。两人就这样抱着,谁也没有说话。南辰身上依然还有很重的酒味,但他似乎已经醒了一半,看不出醉态。这是宁染第一次见南辰喝这么多酒,他竟然没有烂醉如泥,真是吓人。真是没想到他这么能喝,无法想象。“阮安西说,我不是我妈的儿子。”南辰突然低声说。宁染也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,她的惊讶程度,不弱于南辰刚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。“他是不是喝醉了,所以这样骗你?你也知道,他不是什么好人。”宁染赶紧说。“他说的是真的。”南辰说。宁染张着嘴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。”宁染弱弱地问。“我知道。”南辰淡声道。他情绪已经平静下来,没有那么悲伤了,但依然伤感。“你做过DNA比对?”宁染问。“没有,但我知道我不是她儿子,没有母亲那样对自己的儿子。”南辰说。所以南辰的意思是,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白桦的儿子了,只是不想去确认而已。“她不爱我,一点都不爱,似乎还带着恨意。”南辰继续道。宁染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岔。“有一次,我在午睡之中,她进了房间。我当时其实没有完全睡着,但我怕她骂我,我就半眯着眼睛装睡。趁她不注意,我躲在被子里偷偷瞥了她一眼。她看我的眼神,没有一丁点温度,不像是看亲人,倒像是仇人。从那时起,我就知道她不是我妈妈。但我没有证据,我也不想确认这件事。我只是一直努力学习,努力工作,让自己变成最优秀的自己。当然,我再努力,也不能把她变成我的亲妈妈。”南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,没有情绪,平静如眼前的湖水。但宁染知道,他内心波涛汹涌。他一定很难过。“那阮安西为什么知道你不是……”“他不会告诉我的,他和南家一定有某种奇怪的关系,这种关系不能揭开,一但揭开,南家肯定会有风暴。南家已经风雨飘摇,南家需要稳定。这件事,暂时不要再提,以后再说。”南辰说。宁染听得似懂非懂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“你不要难过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宁染说。“我知道。”南辰捧着宁染的脸,吻了下去。宁染抱着他的头,回应着他。他的嘴唇微凉,动作轻柔。她想分担他的悲伤,努力把他抱得很紧很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