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俩人竟然又再次陷入沉默。南辰不想说话，宁染也不勉强。突然感觉俩个人就这样静静坐一会，也挺好的。一杯酒喝完了，南辰又要了一杯。宁染不能和他拼，就慢慢喝着。“染染。”南辰突然叫了一声。宁染像发现了新大陆，南辰可没这样叫过她哦！“你再叫一遍！”宁染兴奋地说。南辰皱眉，这女人是喝多了吗？“荣易说，那首叫《秋染》的曲子，是在一个叫云水湖的地方作出来的，灵感来源于一个秋天的傍晚，夕阳染红了湖水，满山的秋叶倒映在水中，所以取名叫《秋染》。”南辰一口气说了他平时半个月的话，信息量有点大。宁染也觉得这句话中的某个信息点非常重要，但一时又想不起，到底哪里重要。但她能明确感觉得到，南辰说这话，可不是闲聊。他几番想说却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，应该就是这一段。所以宁染只是点了点头，示意南辰继续。“荣易的父亲也是文艺青年，曾留学国外，很有才华，他原名荣萧，从商前还曾出过一本诗集，书名叫《易水集》。至于他为什么要记这个名字，我不清楚，可能和他的祖籍有关，因为易水河确实经济他的家乡。”南辰说完，看着宁染。“荣萧？《易水集》？风萧萧兮易水寒，壮士一去不复返？荣易的父亲，就是那个‘易水寒士’？”宁染突然明白了过来，激动地弹了起来。拿出手机，看母亲遗物的照片，那幅字题的是‘两情若是长久时，又岂在朝朝暮暮。’落款是‘易水寒士，书于云水湖畔’。而刚才南辰说了，荣易的父亲创作的那首曲子，叫《秋染》，灵感就来自一个叫‘云水湖’的地方。易水寒士，云水湖，秋染。这些关键词，都指向同一个人。难怪南辰一直没有痛快说话，原来这件事是真的很重要。宁染突然想起，“你之前说，你帮我查的事有了线索，查到也是这个人吗？”南辰点头，“当时只是查到有人以‘易水寒’这个名字出过一本诗集，但因为不是‘易水寒士’，也就没往那个方向想。”宁染心想，南辰应该是说谎了。虽然他从来不说谎，但这件事，他恐怕还是说谎了。南辰之所以一直按着这件事不往下查，是因为查到了荣萧身上。荣家和南家有仇，如果荣萧是那个给宁染母亲题字的男人，那很有可能宁染的亲生父亲就是荣萧。也就是说，宁染有可能是荣家的女儿，是站在南家对立面的人。不管是南辰还是宁染，都不会乐意接受这个事实。而南家的其他人，恐怕更不会接受。宁染演员这个身份已经让南辰的父母嫌弃，要是宁染再是对头家的女儿，那他们两人的婚姻，恐怕就更得不到祝福了。宁染呼了口气，苦笑，“不会这么巧吧，是不是弄错了？”南辰没说话。他当然也不想这么巧，可是在听到‘云水湖’和‘秋染’这两个名称时，他就几乎肯定，就是这么巧了。绝大多数人都会有自己特有的爱好，比如说固定喜欢一种颜色，一组数字，一种音乐的风格。而文艺的人，往往会特别喜欢一首诗词，或者一组文字。荣萧应该是觉得‘风萧萧兮易水寒’这句词里有自己的名字，所以一直很喜欢这句话。所以取笔名叫‘易水寒士’。后来从商了，不太可能用得上笔名，但在给心爱的女人题字时，还是会把自己喜欢的笔名写上去。当时应该那个喜欢的女人就在身边，为她作了一首曲，名字叫《秋染》。然后开玩笑，说如果我们有个女儿，名字也叫‘秋染’。只是后来两人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，女儿没有用成‘秋染’两个字，只用了一个字，名字叫宁染。那天下午，秋风习习，天高云淡，夕阳满天，两人相依相偎，一切都那么美好。可终究是要回到尘世中来的，谁也没能逃离红尘。很多爱情远离尘世，则浪漫如春花秋月。但如果放在尘世中，则会被各种限制甚至分拆。后来没能在一起，但那个秋天的下午，留在了彼此的记忆中。以至后来宁染出生，宁妈妈也没有怨恨，而是找了另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，默默地把孩子养大了。宁染思绪翻涌，静静地坐在那儿。杯里的酒都喝光了，她竟浑然不觉，还几次拿起空酒瓶凑向唇边。南辰给她要了一杯醒酒的热饮，静静地陪她坐在那儿，直到夜深。“他应该就是那个男人。”宁染慢慢冷静下来，平静地对南辰说。南辰也这样认为。虽然没有太多的证据，也没有做最权威的DNA鉴定，但南辰和宁染都认为，荣萧就是那个给宁妈妈写诗题字的‘易水寒士’。因为他是成功人士，因为有各种限制和苦衷，所以宁妈妈才这么多年一直不肯透露那些往事。两人应该是有某种友好的协定，互不打扰，各自安好。但到底荣萧知不知道有宁染这么一个女儿，那也不好说。但如果知道，一个有点责任心的男人，应该还是会过问的。“我不会去找他，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吧。”宁染接着说。南辰看着宁染，用目光询问。“他有钱有事业，可我妈在落难的时候，他甚至没有来看过一眼，这样的人，不配做丈夫，也不配做父亲。这件事到此为止，不再查下去了。”宁染下了决定。南辰没说话。这是宁染自己的事，他只能配合，无权干涉。“那不妨作一下鉴定，有了答案，如何相处，那再另说。”南辰建议。宁染摇头，“不需要答案！我妈郁郁而终就已经是答案。他和我妈的感情，也已经随我妈妈葬入土中。至于我和他，没有任何的关系，他是他，我是我。”南辰明白宁染的意思，但还是觉得有些遗憾。不过他尊重宁染的意愿。宁染继续叮嘱，“我和荣易也还是朋友，还有小荣蓉，那是我喜欢的小妹妹。但关于易水寒的事，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让他们知道。”南辰点了点头。夜深了，风凉。南辰脱下外套给宁染披上，“我们回家。”